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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朋友 “小雨你是多傻啊。”下一章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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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何雨就在廚房裏忙碌,何默默做題的間隙能聽到她在廚房裏切菜炒肉的聲音,看一眼時間,平時這時候媽媽都還沒起呢。

“默默,媽媽做了炸醬面,放在桌上啦,你趁熱吃。”

輕手輕腳把飯盒放在了書包裏,何雨打開家門就沖了出去。

進了四月,天亮的一天比一天早,還有半層臺階就能爬上五樓了,林頌雪停住腳步透過窗子看了看外面藍色的天空。

走進教室,她看著桌上的飯盒。

“這是哪兒來的?”

前座的同學正在補作業,擺擺手說:“2班那個誰送的,叫什麽來……”

名字就在舌尖卻想不起來,她急得舉起握著筆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同桌:“2班那個學習特別好的,上次學校開大會講學習經驗的那個,叫什麽來著?”

林頌雪已經知道是誰了。

飯盒分了兩層,上面是炒好的肉醬、焯過水的芹菜、青椒、胡蘿蔔絲和黃瓜,下面一層是煮好的面條,隱隱能聞到一點香油的氣味。

還有一個小塑料裏裝著白色的熱湯,應該是面湯。

簡簡單單的炸醬面也準備得十分用心。

“林頌雪,你這是什麽呀這麽香。”

女孩兒擋住別人垂涎的目光,臉上在笑。

自習課,何雨特別想雙臂伸直在桌子上翻個滾,無聊,太無聊了,她現在都覺得自己上班的時候是真有意思了,至少能跟人說話。劉小萱這個姑娘是有點兒傻乎乎還愛偷懶,講起八卦來就真的很專業了,她自家三個舅舅爭她姥爺家遺產的故事就能跌宕起伏有始有終地講四天,在等客戶的間隙聽上一耳朵也讓人覺得挺有意思的。

教室裏很安靜,因為幾分鐘前班主任來過,她來的時候何雨裝模作樣地背了背單詞。

何雨縮在桌子上打哈欠,心裏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和叫林頌雪的小姑娘。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因為“好奇”就去交朋友,更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會在一種成人似的權衡和考量之後結束這一段友情。

雖然何雨從來沒有想過何默默應該有怎樣的朋友,可她更不希望自己女兒在十六歲這麽美好的年紀去就早早經歷那些將貫穿一個人一生的無奈和放棄。

教室的窗開著,外面是和煦的春風。

風吹著書頁,何雨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小時候何雨活得沒心沒肺,那時候他爸還活著,家裏也算有點兒錢,上世紀90年代初的時候她就穿上了爸爸從上海買回來的皮衣皮褲,走在馬路上沒人不看她,性格活潑、愛說愛笑,再加上樣貌出眾,一座城裏喜歡跟她玩兒的人能從她家門口排到二裏外的大橋上,於橋西家就住在那座橋的西面,因為是個女孩兒,隨隨便便就給起了個名字。於橋西的爸爸媽媽原本都是國企職工,國企改之後都下崗了,她爸弄了一輛快報廢的大卡車跑運輸,她媽在工地上給人算賬,於橋西成了個沒人管的野孩子,衣服是舊的鞋子是破的,人也幹瘦,何雨跟她從小就認識,雖然之前關系只是一般的同學,看她的樣子也覺得心裏不舒服。

於是何雨她媽做的包子、包的餃子、燉的雞啊肉啊,她中午上學的時候都會給於橋西帶一份兒。

仔細想想,時新月又細又黃的小樣子讓何雨想起了小時候的於橋西,不過於橋西不是扭捏害羞的樣子,她潑辣,這有點兒像林頌雪。

有人說她是野孩子,她在河沿兒抓了水蛇塞到人家的炕頭上。她護著自己,也護著何雨,那時候街上二流子小混混總在街角巷口聚在一團,何雨長得好,又愛笑,不三不四的男人澡沒洗過幾次,“自信”倒是不少,街邊一站,總覺得何雨看上了自己,冬天晚上七八點躲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拉住了何雨要“處處”,於橋西看見了,手裏抄著磚頭就砸在了那人的腦袋上,然後拉著何雨就跑。

第二天那人包著頭上門跟何家要說法,正好她父親不在,她媽嚇得只會抱緊她,又是於橋西堵在門口,她手裏拿著一塊磚說:

“要賠我賠,來,打不死我你不算個男人!”

她拿著磚不要命地往自己頭上掄,把對方嚇得一口氣跑遠了,何雨打開房間沖出去,抱著她的頭嗷嗷地哭。

於橋西捏著她的臉說:“小雨你是多傻啊,我哪兒能真打自己腦袋?”

這樣永遠護著她、跟她分享了青春的於橋西,也是跟她吵過架甚至動過手的,只是何雨不記得那都是因為什麽了。

只記得吵得時候天崩地裂,鬧的時候天塌地陷,冷戰的時候風討厭雨討厭不跟自己說話的人最討厭……

想啊想,何雨有些思念於橋西了,和女兒換了身子這麽大的事兒自己該不該跟她講呢?

扭頭看看被風吹鼓起來的窗簾,她又想,怎麽默默就沒找著一個於橋西這樣的朋友呢?不對……

何雨想起了林頌雪,默默終於有了個能把她護在身後的朋友,但是她自己不要了。小丫頭一根筋,看著成熟了,其實還是嫩,她根本不知道,人一輩子碰不上幾個能護著自己的人,尤其是這個年紀,人心還幹凈,放進去的東西存得住,比如友誼。

等等,除了林小姑娘之外,默默好像就沒朋友了?

下了早自習,時新月剛拿出面包要吃早飯,她的同桌又湊了過來。

“新月,在你眼裏我什麽樣兒?”

小姑娘雙手舉著面包,努力後仰還縮著身子,硬是在狹窄的空間裏和“何默默”拉出了三十厘米的距離。

“就,挺好的。”

何雨補充說:“我不是說現在,我是說之前,你覺得我怎麽樣?”

“也,挺好的。”

何雨不信:“我家……咱倆同桌我都不跟你說話,你也覺得我挺好的?”

時新月的目光一直低著,飄忽得像一只蛾子,聽見這句話,她微微擡起了眼睛:

“你真的,一直很好的。”

“是嘛?有多好,你跟我講講?”

小姑娘兩只爪子舉著面包快蓋住臉了,耳朵紅紅地說:

“會……看見別人有困難,就幫忙,雖然、雖然話少,但是……都知道你很好。”

“真的嗎?”

何雨往回撤了撤身子,時新月放松了一點,輕且快速地點頭。

坐正了身子,“何默默”嘆了一口氣,說:“那我為什麽沒有朋友呢?”

時新月看看面包,又小心地看了看“何默默”。

何雨在心裏自問自答:“是不是因為一直都埋頭學習啊,我在學校裏難道就一直學?一點休息都沒有?一句話都不跟人講?說不定還真是。”

默默會因為好奇去主動接觸別人,又因為太成熟從關系裏離開,這樣的性格……何雨假裝自己是何默默的同學,想想自己有這麽一個同學,努力放下各種親媽的“愛”去看待自己的女兒……

“唉,我家默默明明挺討人喜歡的呀!”

反覆地糾結和思考,在上午第二節 課結束的時候,她看了一眼左手上的“95”,有了一個想法

——她得把林頌雪給默默栓回來,她還得替她女兒交更多朋友!

“阿嚏!”何默默打了個噴嚏。

正在照鏡子的顧客透過鏡子看她,說:“沒事兒吧?”

何默默搖了搖頭,想起來這不是自己媽媽,低聲說:“您放心,我沒感冒。”

顧客摸了摸衣服的領子,說:“還是要註意點,現在一早一晚熱的冷的,我老公前天回家就不舒服,被我捏著鼻子硬灌了兩碗蔥姜蘿蔔水,睡了一晚上就沒事兒了。”

何默默在心裏想了一下,說:“您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扁鵲有兄弟三個,老大是在還沒被患者察覺之前就把病治好了,老二是癥狀還輕的時候把病治好了,扁鵲是老三,他說自己之所以是名醫,因為不能在患者還沒發病的時候就把病治好,只能等癥狀拖到嚴重了再治。扁鵲他認為真正的名醫是他大哥,大概就是在誇獎您這種仔細觀察,防治疾病的態度。”

有點硬,起承轉合沒有感情,像是背課文,但是說的還算完整。

何默默在自己的心裏評價自己的表現。

顧客倒是挺高興的,又拿起了架子上一件裙子在身上比劃:“你都這麽誇我了,我不買衣服都不好意思了。”

何默默又思考了一下,說:“我不是在誇您,要是都像您這樣的家中名醫,醫院看病的人一定能少很多。”

觀察了幾天又實踐了幾天,何默默已經發現想要賣好衣服就是要哄住客人,能留住她們,在店裏試更多的衣服,就有更多可能賣出去。

“我看您試了兩件連衣裙了,要不要試試這個短外套,我們海報上就是用它配您手上這條裙子很好看。”

“好呀,拿件M碼我試一下。”

這位客人最後走的時候拿了兩條裙子一件外套和一個帽子。

何默默勉強站著,用手指在櫃臺上撐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這樣說話實在是又消耗體力又消耗腦子。

“不錯啊何姐,前幾天我還覺得你最近是不是有事兒,業績都下去了,這幾天你業績又有回升。”店長對著屏幕清點今天的銷量,誇讚著“何雨”。

“何雨”站在她身邊,有點高興,可更多的還是累。

工作不像是學習和考試,作業總有做完的時候,一張試卷和另一張試卷之間是有時間間隔的,至少會有一個分數,一份滿分帶來的滿足感就能夠給人繼續向前的力量。工作是連綿不斷的,想要結束只能等下班,而且一天要接待很多的客戶,即使有那麽一點滿足感也很快會被接踵而來的其他事情迅速消耗掉,延續到下班的只有疲憊。

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疲憊,要持續而長久地自我支撐。

忙碌到下班,很累的何默默強行忍住了一個哈欠。

“何雨,你是要下班了吧?”

中年男人說著話走進店裏,何默默即將松懈的神經瞬間繃緊了。

他是誰?姓林還是姓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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